招娣，杭州親友忘不了你：她當年住在梅花碑（圖）

陳招娣剛走出幾步，聽見這話，猛然轉過身，向袁偉民快步走來，把衣褲往地板上一扔，氣呼呼地說：“練就練！”招娣走到紅十字箱跟前，撕了幾條膠布。不裹，手指尖裂開的口子，實在疼得受不了。如果從她打球算起，她用的膠布拼湊起來，至少可以做一身衣褲了。她裹好膠布，走回場去，把腰往下一彎，那意思是：“開練吧！”袁偉民一個球接一個球地扔著、砸著。招娣奮不顧身地向飛來的球飛扑著、滾翻著。

——初中語文課本《苦練》

本報記者 聶磊旻

她是初中課文《苦練》裡的精神代表，也是老女排五連冠的象征符號，她還是共和國體育界的首位女將軍﹔她身上有杭州姑娘的靈氣和堅韌，也有老女排獨有的不畏強敵、奮力拼搏的氣質，她的名字激勵了幾代中國人。

但這一切都隨著一條微博隨風而去。“媽媽走好，那個地方沒有疼痛，沒有疾病，隻有開心。”昨日14時59分，一位名為“加菲貓小貓”的網友發表了一條微博，她是杭州籍女排名將陳招娣的女兒郭晨。隨后噩耗傳來，陳招娣因肝癌晚期（直腸癌轉移）搶救無效，於昨日下午逝世。

昔日的隊友教練和親戚回憶：她當年住在梅花碑，就讀於杭十中

現在的很多年輕人認識陳招娣，都是因為那篇列入初中語文課本的《苦練》。

該文描寫的場景是，在一天的大運動量訓練后，所有隊員都累趴下了，隻有陳招娣主動咬牙加練了15個好球，最后她骨子裡的這種倔強，讓教練袁偉民都贊嘆不已。

而在昨日記者的採訪中，無論隊友、教練還是親戚，都會不約而同提起陳招娣這份堅韌。

1955年，陳招娣出生於杭州，當時住在梅花碑信余裡，曾經就讀於杭十中。這所杭州歷史最悠久的中學，至今仍保留有以陳招娣命名的“招娣中隊”。

1976年，陳招娣入選袁偉民執教的女排國家隊，擔任二傳和接應，並成為了中國女排沖出亞洲、走向世界的核心成員。

1981年和1982年，陳招娣幫助隊伍獲得了世界杯和世錦賽冠軍，這是中國女排五連冠歷史上的第一和第二冠。

1978年的第四屆全運會，陳招娣用繃帶吊住撓骨斷裂的左臂，帶傷出戰單手比賽，自此她就有了“獨臂將軍”的美譽。

當年杭州市體校隊友陳軍：她的身體條件其實不好，但腦子靈光

作為曾共同訓練過的杭州市業余體校隊友，陳軍和陳招娣的關系一直很好，近幾年也見過好幾次。

陳招娣的病情她早已得知。“去年夏天我們在廈門打‘元老杯’的時候，她還過來頒獎。后來11月在嘉善打女排聯賽，我知道了她的病情。今年大年初二，我不敢給她打電話，給她的小姐妹——八一體工大隊副大隊長沈散英打了一個，說是已經出現腹水了……我們也有一些心理准備，可沒想到這麼快，舍不得，真得舍不得……”電話那頭，陳軍低沉地說。

“招娣是1971年入隊的，我是1972年，比她晚一年。不過她當年就去了北京（入選了北京體院隊）。”陳軍回憶說，“她的身體條件其實不好，身高1米73，但是非常努力，打球也靈光。防守非常棒，什麼球都能救。”

歲月流逝，但陳軍對這位師姐的敬佩絲毫未減：“女排精神是中國體育的一面旗幟，代表了銳意進取和頑強拼搏，招娣的堅持、刻苦絕對是平常人無法想象的……快50歲的時候還在考研究生，我說她‘干嘛這麼拼命’，她就是笑笑……”

當年的體校教練李趙來：她做了將軍后，還回杭州做比賽仲裁

一篇《苦練》讓未曾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都知道了女排精神和陳招娣，但還有不少人不知道，陳招娣還是共和國體育界裡的首位女將軍。

1993年，陳招娣回到總政文化體育局工作。2006年7月，她晉升少將軍銜，成為體育界的首位女將軍。

當年，王治郅為打NBA不回國，引發了巨大轟動。鮮為人知的是，后來大郅能夠順利回歸國家隊，陳招娣的功勞不小。因為八一體工大隊隸屬於總政文體局，局長當時正是陳招娣。據說，當時對王治郅的處理決定已經擬好了，但被陳招娣頂著壓力壓了下來。

這樣一位敢作敢當的女將軍，面對家鄉情卻表現出格外溫柔和隨和。“前幾年，浙江有個排球比賽，我請陳招娣回來做比賽仲裁，她二話沒說就答應了，一點架子都沒有。”陳招娣的體校教練、后來曾擔任過浙江農業大學體育部主任的李趙來想了一下：“對，她那時就已經是少將了。”

“我記得她剛入隊時，朴素，善良，很聽話”，李趙來回憶說，“她家裡條件不好，所以很能吃苦。當時體委維修房子，她媽媽就在體委做小工，我和她聊過，是個很善良的人。”

杭州僅剩的親屬陳素琴：姑姑說過退休了要回杭州養老

或許是因為家庭遺傳原因，陳招娣的父母、2個姐姐以及弟弟均患類似病症身故，現今在杭州的親屬，隻有一個侄女陳素琴，目前在一家體育媒體工作。

“前段時間去看姑姑，她的病情就已很嚴重，都認不清我了，”昨晚，陳素琴對記者說。

回憶起姑姑，陳素琴有很多話說，“姑姑從不夸夸其談，生活很節儉。她對我也很關心，讀書時經常打電話來問我的學習情況。”陳素琴說，“姑姑跟我說過，退休了一定會回杭州來養老。”

往年三四月，陳招娣都會回杭州住上一陣，因為這段時間是杭州最宜人的時節，但今年，陳素琴再也等不回姑姑了——而我們，同樣再也等不到那個一次一次的飛身救球，一次一次帶傷參賽的陳招娣。

再見，招娣。